【TF】感应 6
Chapter 6
佐伯关上门，隔绝了外界的声音，光与影疏忽逃离，只留下借着微弱的夜灯光线，互相对视的两人。
不二的第一感觉是：窒息。
活了这么多年，他从来都没有觉得，原来呼吸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。
他不禁张开嘴，大口大口地吸气，仿佛如果不通过这样的方式，他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。
他曾经设想过无数和手塚重新见面的场景，设想过无数次自己的反应，各种夸张、古怪的都有……他甚至想过把他痛打一顿——因此不二特地去学了柔道。
可是不二唯独没有想到，原来当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面前，所有的思维都停摆，甚至连身体的机能都要弃他而去。
你在我眼前，连我的呼吸都夺走。
刚刚因为太过震惊，身体失去了支撑，不二上半身直直地撞在床的靠垫上，本来真皮下是海绵的填充物，但是由于表面上嵌了许多颗尖锐的水晶，所以不二撞上去的时候，刚好撞到了水晶的棱角，是真的吃痛，等终于呼吸顺畅后，痛感也随之归位，于是忍不住呲牙咧齿。
手塚连忙靠前两步，一只手扶着不二的后背，另一只手法熟练地帮他按摩了起来。
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，直到手塚觉得手下的躯体对于他的接触产生了奇怪的反应，才停住了手。
不二已经再次紧张得整个人都绷直了。
“放松。”手塚言简意赅地开口。
但不二不说话，也不作其他反应，他只是盯着手塚，即使光线并不充足，但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，手塚的脸，脸上的每个细节，他做出的任何细微的表情，都能被不二清清楚楚地收入眼里。
“手塚，真的是你吗？”
接下来换成手塚僵硬了。
因为不二的一只手，已经抚上了手塚的脸，纤长白皙的手指，带着令人留恋的温度和细腻的触感，游走于手塚的面上。
不二靠的太近，他呼出来的热气，几乎都喷撒在手塚半开的衣襟之下、那裸露的胸口和颈项上，迅速把蜜色的肌肤染起了淡淡的红晕。
“不二先生，在您受伤时，帮您按摩放松，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，请您放手，让我完成我的工作。”
不二的手像被什么烫了一样倏地摊开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塚，对方的眼神，冷静陌生得就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。
“你叫我什么？”
“您是我的雇主，我的工作就是保护好您的安全。”
不二冷冷地笑开：“你一句话不说，就消失了这么多年，现在我终于等到你回来，你却跟我用敬语？”
不二忽地站起，连拖鞋也不穿，光脚踏在地毯上走到窗边，哗啦一下把窗帘拉开。
帘后是一面连接着阳台的落地玻璃门，不二推开门走出去，二十九层的大风呼啦啦地吹过来，撩起不二的发丝纷乱地飞舞在空中。
“你要是不把称呼改过来，我今晚就这样在阳台上不进来了。”
手塚在心里叹了口气，这么多年过去，不二还是知道如何最有效地逼迫自己。
在回来的时候，他也是担心过，这些年之所以避开，正是因为不管自己做出怎样的伪装，不二总是会一眼识破。
但这次，无论如何必须要坚持……
“您如果因为自己擅自行动造成伤害或者生病，而我没有及时阻止您，就是我的失职。公司规定不允许失职，如果您坚持要伤害自己，我只能现在就向总公司申请调令。”
手塚站起来，拿出手机开始拨号，等到电话接通的那一瞬，他的手机被人从手里抢过，不二已经从阳台跑了进来，气急败坏地挂掉了电话。
“好啊，手塚，你现在知道怎么对付我了。”
手塚垂下眼，不与不二带着愠意的蓝眼睛对视。
“为什么不愿意看我呢？是怕被我看穿什么吗？”
咄咄逼人的口吻，与人前那个温和知礼的不二大相径庭。
“公司规定，不允许直视雇主，直视您是不礼貌的行为。”
“手塚国光！”不二气得咬牙，“规定规定，什么都是公司规定！你消失的这段时间，还学到了怎么才能把我气死。”
因为情绪起伏过于激烈，平时又有些低血糖，不二的身体终是撑不住，失力地向前倒去，手塚忍不住伸手扶着他。
“别动。”感觉到手塚要松开手，不二立刻阻止。
手塚本能地停下了动作。
“别动，让我好好地抱抱你。”不二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最诱人的蛊惑，带着一点湿润的气息，甜腻地粘在手塚的耳边。
不二双手穿过手塚的腋下，在精瘦的后腰收紧，头埋在紧实的胸口，轻嗅着男人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。
“好怀念的味道，是你喜欢用的止汗露的牌子。”
手塚双手悬空，一动不动，就像一个机器人保持着定格的动作，任由不二抱着他，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放下手，哪怕握一握那人单薄得让人一看就心疼的肩。
“呐，手塚，不管是不是梦，我都信了。”细语呢喃，从手塚的胸口传出，“你怎么叫我，我也无所谓了。”
手塚感觉到腰上的力道加大，几乎要把他整个绞紧，胸口，有什么热热的液体，正穿透衣服的纤维，一滴滴渗进，几乎灼伤了他的皮肤。
是不二的眼泪。
随着一声声克制不住的细碎呜咽传出，手塚觉得，自己的心，痛得就好像被整个生生扯碎了。
手塚狠狠地闭上了眼睛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克制不去回拥怀中瘦弱的身体。
“手塚，以后不管什么都好，我都会答应你。”
胸口一痛，是不二隔着衣料，狠狠咬了他一口。
“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。请你，以后再也不要离开了。”
手塚低下头，恰好碰上不二的头顶，软软的栗色发丝擦过他的鼻端，带着不二特有的体香。
本以为固若金汤的防备，此刻终于崩塌了一个小小的缺口。
手塚忍不住把脸蹭在不二的发上，宛如献上一个亲吻和拥抱。
渴望更进一步的亲密，却只能坚守着固定的距离。
然而——
若我终焚身于烈火
宁祭以肉身对抗世界的戕害
只愿此刻能够拥你入怀
手塚从不二房间里出来的时候，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让佐伯难以置信。
他毫不怀疑以不二对手塚的感情，这一见面，必定是干柴烈火，不烧个彻底不痛快的。
莫非是火遇上冰，不仅冰没有被烤化，反而凝固了火？
“他睡了。”自见面以来，手塚第一次对佐伯说话。
“哦。”
“今晚，你睡房间，我睡沙发。”
佐伯木然地应着：“好。”
手塚瞥他一眼，径自到长沙发上躺下，拿其中一个抱枕当枕头，几乎半条长腿都悬空在外。
一闭上眼，似乎马上就睡着了。
佐伯在旁看着，有些于心不忍，若是不二早上起来看到，怕是要心疼的吧。于是他把其中的一个单人沙发挪到长沙发旁边，正想把手塚的脚搭上去，手塚身体一抖，自己就睁开了眼。
“我觉得你的脚这么放着舒服些。”佐伯不知为何有点紧张，忍不住用手比划着说。
“谢谢。”手塚把脚放在单人沙发上，确实躺得舒服多了。
佐伯见手塚还穿着之前那身黑衣，奇道：“你睡觉不穿睡衣吗？”
手塚难得有问必答：“这是我们的规定，现在是执行任务期间，要穿工作服。”
“哦……”
佐伯对他和手塚正在进行的对话感到错愕不已，至少他以前从没有想到，手塚会做保镖这样的工作。
网球运动员的身份才更适合他，不是吗？
佐伯从房间里拿了一张毯子过来：“那盖上这个吧，夜里凉。”
手塚接过毯子：“谢谢。”
见手塚盖上毯子，重新在沙发上躺好，佐伯便去关上客厅的灯。当世界终归于一片黑，佐伯暗想，看来，冰山果然还是融化了啊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