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窗的小窗

8、

“不二，你将来的梦想是什么？”

天空很蓝，云朵是棉花糖一般的白，在风的吹动下缓缓移动着。午后的天台，两个少年肩并肩平躺在地板上，闭着眼睛享受着惬意凉爽的微风。 
 
“梦想啊……还没想好，最理想的情况是当个摄影师吧，能够在世界各地到处走。英二你呢？” 
 
“我？我希望能够跟我爱的人幸福地在一起，生一双可爱的儿女，每天都很快乐。” 
 
“哈哈，不愧是英二。” 
 
“我就是个懒人，不像手冢或者大石那样，有明确的目标而且有能力去实现。我只想活得简单、纯粹一点。” 
 
红发少年嘟着嘴，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，以他的成绩要考上理想的学校有点困难。因为压力太大，菊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样放松过了。 
 
“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，单纯一些没有什么不好。像英二这么可爱的人，上天一定会眷顾你的。” 
 
“要我是不二就好了，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……我爸爸妈妈一定很希望你才是他们的儿子。” 
 
“呐。并不是这样……像手冢，他就比我优秀得多，总觉得怎么追也追不上呢。” 
 
“那也是，手冢还没满18岁已经拿了两次温网亚军了……不二你是以太阳为参照物啊，有时候觉得你也很不容易。” 

“我经常羡慕英二呢，一直都这么积极开朗乐观，看到你就觉得很快乐。” 

“嘛，我们互相羡慕，所以才是最好的朋友吧？我要跟不二子做一辈子的好朋友！” 
 
“当然。我们一辈子都会是最好、最好的朋友……” 
 
+++ 
 
不二睁开眼睛。屋里一片漆黑。 
 
他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荧光电子表，显示目前是深夜三点一刻。 
不知为何，梦到了多年前和菊丸在天台上的一幕，少年元气满满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耳边。 
明明是失落的记忆的一部分，却鲜明得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样。 
他抹了抹眼角，却摸到一些水渍，不知不觉间竟然哭了。 
 
身边手冢睡得安稳，呼吸声一深一浅，规律地起伏着。 
他们又像过去那样睡在了同一张床上。 
从青学回来的那晚，手冢如往常一般趁不二睡着后轻手轻脚地进了屋，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后正欲离开，却在离开时被人攥住了衣角。 
不二的脸绯红一片，但所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晰。他一声不响地把自己的身体挪到了床的另一边，留出一个人的空间，再轻轻地拉了一下手冢。 
这意思再清楚不过。 
手冢在心里微笑，索性从善如流，大大方方地上了床，盖上被子。大手一揽，把不二抱在了怀里。 
“Tezuka……”不二被手冢整个人都环了起来，这个姿势很舒服，也很让人安心。 
手冢安抚性地拍了拍他。 
“睡吧。” 
不二闭上眼，被手冢的体温温暖着，很快就沉入了梦乡。 
 
“英二……” 
喃喃地唤着好友的名字，这深夜里不知为何被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浸满。 
不二坐起身，小心地不让自己惊醒熟睡的手冢。 
 
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，来到阳台上。 
银白的月光撒下一地清辉，溶溶照着已然陷入沉睡的世界。 
不二摩挲着仙人掌上的小刺，微微有些发怔。 
长期以来沉浸在手冢的温柔中，他陡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。 
手冢从未让自己接触过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。 
他的生活里就只有手冢。 
 
如果手冢有意让他恢复记忆，他应该更为积极地带自己见以前的朋友、去他们一起去过的场所。 
可是手冢绝口不提其他人的存在。 
英二呢？乾呢？桃城呢？龙马呢？还有其他和手冢共同的重要的伙伴们…… 
 
还有…… 
他突然惊讶地意识到，不论是手冢，还是自己，几乎都没有提到过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几个人，甚至在此之前他想都没有想到过要去问有关他们的事。 
但他本该最先想到他们的不是吗？ 
 
这个发现让他感到有些不安。 
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无意间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，身边熟悉的人只有手冢一个人。 
而这么长时间他竟然完全没有觉得任何不对。 
 
太阳穴处又传来了一阵刺痛，就像那次在青学发生过的一样。 
脑海里的那段雾障又出现了，这次不二觉得自己离那片未知的区域又更近了一些，而且混沌中好像还能看到某些物体的形状。 
 
他忍着痛向前跨了几步，试图伸手去拨开那阵雾霾，头痛得却更加厉害了。 
 
“唔……” 
不二痛得蹲下身体，发出了声音。 
 
突然灯光大开，手冢的呼喊声响起。 
“周助！” 
手冢半夜突然惊醒，发现不二不在身边。急匆匆出来找人，却看到阳台上抱着头呼痛、脸色煞白、全身都是冷汗的不二，心顿时悬了起来。 
 
 
“周助，你怎么了？哪里不舒服？” 
 
不二泪眼婆娑地抬起头，盈满了水意的蓝眸清晰地映入了手冢难得惊慌失措的脸，他的心一沉，打掉了手冢伸来想要查看他情况的手。 
 
“Tezuka，你有事情瞒着我。” 
 
手冢的表情瞬间僵住。 
 
不二用力地闭上眼睛，想把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压制住。 
再睁开的时候，已经一脸冰霜。 
沉着脸的不二，有时候比手冢更有威慑感。 
 
“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提过关于我家人、还有其他朋友的情况？为什么从不带我去见他们？是因为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？手冢国光，你为什么要瞒着我？” 
 
不二质问着，完全不顾自己的口气已经是有几分咄咄逼人。 
问完后，他神色哀切地看着手冢，希望从手冢那里得到否定的回答。 
 
可是手冢却只是一言不发。 
从他的眼神中，不二清晰地看到了伤痛的情绪在蔓延。 
 
两人僵硬地对望着。 
 
半晌，手冢终于开口，声音低不可辨，仿佛随时都要被穿堂的夜风卷走。 
 
“不二……那些事，我原本不想让你知道。这次你忘了过去，我觉得会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……” 
 
手冢扣住了他的肩膀，点墨一般的瞳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。 
 
“在我告诉你所有的真相之前，有一件事，请你无论如何要记住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，你还有我在你的身边。”